最早的時候是小學吧,果園的房子還沒起好,父親的養雞場還在,果園裡還沒有通電和燃氣。週末的時光都在果園的山色空濛和藍天白雲下的水光瀲灩晴中和弟弟的追逐打鬧中度過。
父親的摩托車聲和喇叭聲在老遠的地方我都能分辨出來。午飯的時候,父親騎著老式摩托車戴著沾滿灰塵的舊頭盔從外面風塵僕僕的回來,車把手兩側掛著一串不同顏色的塑膠袋,袋子裡裝著一些午餐需要用的菜,偶爾還會有一些奇怪的水果和零食。
我和弟弟高興的大喊到,爹地,你回來啦!這個習慣,一不驚覺,喊了二十幾年。
接過父親手上遞過來的袋子,父親隨手撿起地上的剪枝留下來的乾透的荔枝樹幹,抄起砍刀,手起刀落的把分叉的枝葉一砍而落,乾枯的黃葉被砍落得刷刷作響。
紅磚隨意搭起的灶頭沾染滿了烏漆墨黑的炭灰,我和弟弟經常喜歡用細竹枝去勾勒,有時候在水泥地上寫下一個很大的大字,有時候圍繞著荔枝樹幹畫一個大圓圈,總是不亦樂乎不知疲倦的沾一些炭灰,再畫,不夠,再沾。
父親生火時喜歡把荔枝葉先用火柴點燃,那時候火柴1毛錢一盒,果園的房子備著我數不清的火柴,如今已然也記不清了。
有的用來夜裡點燃油燈,有的用來生火,有的,會被我們偷偷藏起來,待父親離開果園去工作時,生火玩耍,焗爐煨番薯或是堆起枯枝敗葉燃盡黃昏。
荔枝葉很旺火,廣東話裡旺火就是生火快,加以竹枝,竹葉,上面鋪上一些細的荔枝枝幹,待枝幹燃成熾熱的果木炭,便可把粗一些的荔枝木放在最上面,讓其慢慢燃燒,直至飯菜燒好,直至殆盡。
一口老舊的鐵鍋竟也不曾生出鏽斑,果木燒著吱吱作響,鍋裡紅彤彤的明亮了我們的雙眼,好似看著這口燒的通紅舊鍋,就能看到未來的自己。
父親不知從哪個犄角旮旯取出了一小瓶瓶身沾滿油垢和灰塵的植物油。若是問我為什麼知道是植物油,那麼得說,我從四歲就開始自己做飯了。
不過是開瓶一瞬,香氣已肆意蔓延至我的鼻腔中,橫衝直撞,沒有一分餘地,強烈而熱烈的佔據了我的每個感官細胞。後來才知道,這個小瓶是金龍魚當時的其中一款小包裝食用油,認識金龍魚這個品牌也是從那時候開始了。
更多的時候,在這種山野之地是不會做出太多花樣的菜色的。
我們會把父親帶回來的菜拿到溪邊清洗乾淨,那時候的溪流,是來自於山間石縫流淌而下的山泉水,而如今,早已面目全非,只剩一條很高很高的高速公路橫跨而過,彷彿沒有盡頭,卻又砍斷了記憶。
紹菜,鯽魚,豆腐,魚糕,偶爾也會有沙蝦,很粉的蓮藕,和青口。清洗乾淨後放入竹篾編制的漏篩裡瀝乾水。
父親蹲著偏著頭在灶頭前用竹竿鋸出的通洞的吹筒在給爐火吹氣,見我們回來,便起身去重新用收集的泉水洗了一遍手,接著隨意抓起了清洗乾淨的鯽魚放入鍋中,滾燙的植物油與魚皮接觸發出吱吱的響聲,父親反手又向鍋中投入事先拍扁的生薑片,左手顛鍋,右手拿起牆角放著的紹酒沿著鍋邊倒一圈。香氣變得越發強烈,放入在手心切成小塊的豆腐磚又把鐵鍋提起來回顛了幾下,加入手工製作的魚糕,直至泉水倒入浸滿鍋中,沸騰不過分鐘事,父親順手抓起一把紹菜,粗糙的雙手好不溫柔的把菜撕成了碎片扔入鍋中,用鐵鏟子翻動幾下,讓蔬菜完全均勻浸泡在湯汁中,等待再次沸騰,加入些許鹽粒,撒下自家種的小蔥切成的蔥花,一道沒有美感沒有風格沒有檔次的一鍋燉就完成了,只有當時的“惹味”與鮮香,蔬菜入味而鮮嫩入口即化,豆腐保留了豆類的清香,與魚湯的鮮美相得益彰,魚肉新鮮而嫩滑,加以紹酒吊味,謂之人間絕美之味亦不為過。
很多年以後,直至今天,這道菜的味道在我的味蕾裡都不曾退卻過,每每想起那些年在果園度過的時光,都是我人生中最陽光明媚的天空。
如今金龍魚也已上市二十多年,過去提著油瓶排隊打油的記憶猶在,而在時代的進步中日新月異的食用油領域早已覆蓋了每家每戶,我記得那句“溫暖親情大家庭”品牌訴求,也記得那瓶小小的沾滿油垢的植物油,他們都在我們的記憶中一步步走來,陪伴在我們一步步成長,也會一起一步步走下去。
今天做的這道菜我取名之-翅蝦留香,齒頰留香,來自父親的靈感,加以特別的調味,搭配小榨菜籽油,既有惹味的香氣,亦滿足追求健康飲食的同學,雞翅的低脂肪,基圍蝦減肥首選,芹菜遇見胡蘿蔔,膳食纖維和豐富的維生素一個都不能少。
1.使用鑄鐵鍋時菜籽油的量可以多一些,因為鐵鍋吸油,尤其是鑄鐵鍋,需要以油脂養之。不會讓菜變得油膩。
2.芹菜選擇西芹美芹蒲芹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