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毕,在灯下陪女儿念英语。小东西依旧是东张西望,不得安份,我自看我的书,不去理她。
忽然间听到一声怪叫,女儿伸手摸向我的头发,神情夸张。我知道,又有一根不甘寂寞的白发闪亮登场了。女儿坚持不肯让这白发继续招摇,拿来了剪刀要铲除它。好吧,好吧,拨开这发丛会是怎样一副惨烈的景像呢?女儿极麻利的剪下一根,继而按住我的脖子:"别动!还有!"在数声"还有"之后,我掌心里的白发已是赫然一丛。
三十岁那年发现了第一根白发,刚做母亲的我有些悲壮地认为这是成熟与责任的象征。之后数年,这白发只是一两根地存在着,直到孩子上学。这个糊里糊涂的小笨蛋成绩总是像在坐过山车,实在是没让我少操心,所以打从两年起,头上的白发便开始繁荣昌盛了。
对于体形,我可以少吃多动;对于皮肤,我可以保湿美白,可对于这隐匿发间的银丝,我却是毫无办法了。它总是在人家前句夸完我的年轻之后,突兀地耸立在头顶,仿佛示威一般。好吧,好吧,我就是老了。
话说,人间两大痛是“壮士暮年”和“美人迟暮”,我既然从来和“美人”二字扯不上关系,心里的悲痛也就酌量缩减了。有时候会在想,上帝造人是多么费尽心思呢?既给你年少时懵懂莽撞的快乐,仿佛一杯烈酒直冲喉头,来不及细品,肚肠里便已是热辣辣的一片;也给你青春时柔肠百转的快乐,在一片又一片花瓣的撕扯中纠结“他爱不爱我?”。而现在,已是我人生的初秋了吧?不再有花苞初绽的鲜柔,面上的芳华也逐渐散去,可我觉得,自己比任何时候都更美丽。
春华秋实,古之赏景讲究春观繁花,秋赏红叶。那也是对两种生命形态的礼赞吧?如果你赤脚踩过厚厚的落叶,在层林尽染的山间眺望过远方,让清冷的秋色在唇齿间缠绵,再一寸寸地滑下喉间,最后,这琼浆的去处仿佛不在肠胃,而是去到了心里。那样暖暖地、踏实地、悠长地扎进了心里。这便是中年了。
有人把“剩女”叫成“盛女”,很喜欢,在盛放的年华里不屈从命运,只耐心等待,兀自盛开。这是多么达观自信的生活态度呢?这样的女子是很应该被祝福的。所以,我等既已“迟暮”就莫要再潦草了吧,满头银丝也要丝毫不乱,一脸皱纹也要绽成菊花,让你的美像隐在乱石里的美玉,朴素却有光芒。
榈庭多落叶,慨然知已秋。秋天了,咱们吃螃蟹吧!
大闸蟹有多种吃法,清蒸红烧前盐焗随你喜欢。